篇二十八:改朝換代

 

『少爺,前面有人昏倒了。』安心對轎子裡的安逸方說。

『停轎,你去看看。』安逸方指示著。

『少爺,是小六哥。』安心衝回來說。

『我要下轎。』安逸方急忙走出轎子。雖然他已不需要拐杖,但是走得太急還是容易看得出有些跛。

安心將小六子搬到路旁,安逸方蹲下查看小六子的狀況,只見他面容慘白,毫無血色,神識昏迷。一身夜行衣沾滿血漬,安逸方念頭一閃,急忙讓安心跟幾名護衛將小六子搬到轎子裡。

其實以小六子瘦弱的體型,安心一個人就可以扛走了。但是怕他骨折,幾個人還是小心翼翼地抬著他上轎。

『快,我們立刻去竹廬。』

『是。』

『還有,安心,你吩咐下去,今天的事,不准說出去。』安逸方臉色凝重。

『是。』安心看主子臉色不安,明白事情的嚴重性。

從風月閣出事後,安逸方就積極地打聽雲悅的消息,聽到雲悅不在風月閣裡,才稍稍放下心。昨夜又聽說李尚書府來了兩名高手劫走李二公子,今天看到小六子這個狀況,安逸方暗忖應該跟李二公子失蹤有關,若是如此,那麼小六子這條命將危險了。

一行人來到竹廬後,安心吩咐所有下人一切如常,不准多嘴竹廬的事。好在這些下人長年跟著安家工作,都是可以託付的人,安逸方就打算將小六子藏在這裡休養。

看著躺在床上的小六子,安逸方感到有些棘手。以昨晚尚書府發生的事來說,小六子的身分太敏感,但是安逸方自小讀聖賢書,他真不敢造次。幾番猶豫之下,他還是伸手摸了摸小六子的臉,感覺這臉上有一層薄薄的皮,他輕手輕腳地將薄皮撕了下來,露出了雲悅那張小巧的臉蛋。

安逸方請了安家熟悉的千大夫前來診脈。千大夫原本是宮中御醫,與張后關係不好,受到陷害而貶出宮,得到安家老夫人的賞識而重用,雖然不知安逸方的怪病如何根治,但也所幸千大夫的診療而得以延命。

『唉,這位姑娘的穴道全部都封死了。看來她的內氣混亂致使經脈受損,氣血瘀滯,最後導致內氣衝撞穴道,好在姑娘的內力深厚,只是昏迷,若是一般人早就死了。我先幫她針灸,慢慢打通她的穴位。』

在竹廬靜養近一個月,雲悅仍然昏迷未醒,然而長安城卻已易主了。

肅宗駕崩前,張后與四皇子欲殺害太子,假借聖旨另立興王李佋為太子,殊不知,此計謀早被李輔國等人得知。李輔國當著肅宗皇帝的面前強行拉走張后與其皇子。

宦官不顧帝后皇子之尊,公然忤逆,此舉驚駭了肅宗,他竟在不知不覺中為皇兒養大了這個怪物,更為大唐江山憂慮不已,又驚又怒又憂心的肅宗皇帝就這樣闔然離世。

肅宗崩,太子李豫登基為代宗皇帝。

張后被貶為庶人,爾後遭斬。張氏黨羽在此繼位之爭中全數落敗,其餘孽皆遭誅殺。

李輔國因扶助了兩代皇帝登基,其功勳無人能及。他更堂而皇之地代替皇帝批改奏章,號令群臣,其傲慢囂張的態度令人忘之生畏。

聶采風官拜兵部侍郎,接掌察視廳子,掌管全國軍事要務。

采風來到安逸方的竹廬前,他輕躍過屋頂,來到雲悅休養的房間,透過窗口看著侍女灌餵湯藥,而她依舊閉著雙眼任湯水流出。采風的心陣陣地刺痛著,面對一個一心想死的人,他該怎麼做才能挽回呢?

自從雲悅失蹤後,采風心裡煎熬萬分,為她的性命安危擔心受怕著,不知道她的傷勢如何,又怕李二公子的人找到她,更怕,她就此離開了長安,他再也見不到她。

從前只要累了、倦了,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雲悅身旁,想念著她的味道、她的溫度,還有那和煦的笑容。很多個夜裡,他帶著一身疲倦,來到雲悅的床榻旁,看著她燦爛的笑著掀開被窩,輕拍床鋪迎著他。

只要窩進被窩裡,擁著溫暖的她,那份心滿意足,彷彿外頭風暴襲來也無彷,他只願留在這片小天地中,與雲悅一起。

在千大夫來給雲悅診療後幾日,采風就已經循線查到竹廬,知道是安逸方收留了雲悅。他三兩天就會來看看,但一個多月以來,雲悅始終不曾醒來。

重見雲悅讓采風心中既甜又苦,可以陪在她的身旁是甜,但是她已經不會為他而笑了,這份苦澀時時刺痛著他。

『少爺,雲姑娘還是喝不進湯藥,再這樣下去怕她支撐不下去。』侍裨紅梅憂慮著說。

安逸方眉頭深鎖,十分苦惱。一心想要報恩,卻沒想到恩人並不給機會。

『讓我來吧!』采風從門外走進來。

安逸方略感詫異,隨後也釋然,他這竹廬不是什麼重要地方,任一個高手都可能潛入。『你是?』

『安公子,在下聶采風。』采風輕點了點頭。

『兵部侍郎聶大人。』安逸方恍然大悟。在風月閣養病時,就聽聞太子洗馬聶大人常入住雲悅閨閣之中,他會找到雲悅自然也不奇怪。

『請。』安逸方示意紅梅把湯藥給采風。

只見采風仰頭一口飲進整碗湯藥,就著雲悅的口徐徐送入。

『嚶。』紅梅見到采風舉動,頓時紅了臉,害臊得別過頭。

安逸方也緩緩地轉過頭,望向窗外的景致,入秋了,又到落葉時節,這個秋似乎來得特別的早,早得令人悵然。

此後每到餵藥時間,采風就會出現,親自給雲悅餵藥。那個時間安逸方總是剛好離開。

雖然雲悅昏迷,但在她身邊的感覺就像回到了家,有時采風乾脆整晚睡在雲悅身旁,等到清晨才悄悄離去。

安逸方知道後便吩咐下人,日後只要采風來了,其餘人無需打擾。

他十五歲那年,二師父帶回一個小女娃。一張圓嘟嘟的臉蛋,胖呼呼的小身子是個極可愛的胖娃兒,可是那雙眼睛卻總是含著淚。或許是思念家人,又不敢讓人知道,所以總是躲在被窩裡偷哭。不知道為什麼,小女娃總是黏著自己,吃飯要采風餵,爬山只給采風揹,連睡覺也硬要窩到自己的腳邊睡。剛開始很煩,慢慢的兩人做什麼都要在一起,那是采風人生中第一次感覺自己被需要、被依賴著,有一個小東西倚著自己而活,而自己竟也離不開小娃的依賴。每天一起床就去看小娃兒好不好,發現了什麼好東西,想著要給小娃兒,只想寵著、呵護著她,知道她常夜夢不能眠,就陪著她,在她惡夢時給她拍背。

下山時,最不捨的,就是這個小娃兒。他至今耳邊都會迴盪著下山的路上,那娃兒沿路的哭喊:『哥,不要走。』

那哭喊聲迴盪在群山之中,讓自己一路心碎。沒想到,那個小胖娃兒長得這般標緻,而在今天,情況逆轉,自己對她的依戀更勝從前。

采風聽千大夫說雲悅的經脈受損以致於昏迷,他決定以內力為雲悅推血過宮。只是他的內力過於霸道,雲悅的身體本能性地抗拒采風的內氣。

『你連這個都拒絕嗎?』采風氣餒。『你就這麼拒我於千里之外嗎?』

他不知道雲悅的心法走得是無量慈悲吐息法,在習武者本身健壯時,其氣息可以容納萬功萬法,但是當習武者氣弱時,這股氣就會形成防禦層,直到習武者本人可以自行吐息修復為止。

采風想起雲悅離開他那天,她那絕決的眼神,淒楚中帶著寒意,似乎鄙棄自己,若她醒來發現自己把李二公子送回去了,她還能原諒自己嗎?他不知道,他怕她醒不來,又怕她醒來,這當中的折磨如鈍刀般來回劃著他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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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逸方看采風要以內力為雲悅推血過宮失敗後,他想到自己的內氣是雲悅教導,兩人的內氣系出同門,應該接受度更高,他決定要試試。

他記得雲悅之前都把掌心放在他的掌心上,他也試著貼著雲悅的掌心。但不知道該怎麼引動內氣,於是他試著想像自己正在練功,心念一動,內氣便遊走全身。掌心的氣逐漸凝聚,感覺有一股細細的氣流正往雲悅的掌心流去。逸方感覺自己的氣像是走在一條很壅塞的馬路上,不容易通過,但只要花一點時間就會感覺到那些壅塞會慢慢化開,這時連逸方本人也會感到舒暢感。

這個運氣推血過宮的方法十分費力,逸方不到一刻鐘就會渾身大汗,比練一個時辰的功還累,真不知道雲悅以前怎麼能每天幫自己運氣。

逸方不知道自己還是初學者,內氣尚弱,自己運氣都不夠用了,遑論幫人推血過宮。

每日運氣之後,安逸方總會令人將雲悅搬到庭院,讓她晒晒太陽。

『雲姑娘,你也該醒了,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難關,你繼續躲著難不成要躲一輩子嗎?』安逸方每天都會來跟雲悅說說話。就像在風月閣的日子,雲悅每天喬裝成小六子來陪他,兩人談天說地度過許多困難的日子。

『安心他發現小六子成了雲姑娘,你不知道他整個人都嚇傻了,到現在都不敢進來看你。』安逸方說著就笑了,『唉,你真該看看他那張臉,又酸又苦,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。小六哥、雲悅姑娘,不管你是誰,都該醒來,這裡有很多人在等你,很多人,在想你。』

『雲姑娘,深秋了,再過來就入冬了。很想要你看看長安城的白雪紅梅,那種景致令人難忘。』

自從安逸方搬離風月閣後,他異常懷念那時的光景,雖然當時身心的煎熬常讓他生不如死,可是有了小六子的陪伴,日子好像就能這樣談談笑笑地度過。現在回想,那竟是他生命裡相當珍貴的時刻,當他以為再無可能時,雲悅卻以這樣的形式再度回到他的生命中,他不知道有多麼地感恩。

『沒想到我們一場相識,竟然都跟生病脫不了關係,你看看我們是不是該去廟裡作場法事消災解厄呢?』逸方自己講著都笑了。

時值唐代宗登基後的第一個臘月,雖然國家仍處國喪期間,但是這個年卻有了一個令人欣喜的消息。安史之亂的最後一個元兇史朝義窮途末路,自縊而亡。很快,降將李懷仙就將他的首級送到京師。元兇授首,大功告成,唐朝諸道兵馬皆凱旋班師。

史朝義之死,象徵著歷時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亂總算平定了。八年歲月裡,玄宗、肅宗相赴黃泉,唐朝皇帝換了三代,而今代宗完成了肅宗未竟之事,總算可以告慰祖宗,鬆口氣了。舉國上下黎民百姓似乎一夜之間忘卻了兵災戰火的苦痛,也為這來之不易的勝利而歡呼。

代宗的帝國是一個殘破不堪的王朝,久經戰亂的國家百廢待舉、天災人禍頻傳,饑荒瘟疫使得民不聊生,西北方吐番、西項頻頻侵擾,昔日四夷賓服、八方來朝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。因此平定了安史之亂是代宗唯一可堪安慰的功績,除此之外這個三十五歲登基為王的皇帝,縱有雄心萬丈面對這個國家只有無力又無奈的感嘆。

李輔國自從輔佐代宗登基後,其傲慢不可一世的囂張深深地觸怒代宗,但因他手握兵權,使得代宗表面尊稱他為尚父,毋論大小國事皆與尚父商量後決定。但他仍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,只要李輔國一日不除,他就不是個真正的皇帝。

安史叛亂總算告終,接下來便是代宗最頭疼的內亂---李輔國。

只是李輔國近年來在身邊養了許多奇人異士,各個身懷絕技,一般人難以靠近他身旁。而李輔國本人更練了一種極其歹毒的神功,普通兵器都傷不了他。

李輔國曾半開玩笑地在代宗面前展示他的技藝,他讓人拿刀、槍刺穿他全身,而他依然完好毋恙。此舉震撼了代宗,皇帝懂李輔國是要皇帝明白,不要妄想殺了他,因為他是殺不死的

 

『這是什麼?』安逸方從采風手中接過一粒藥丸。

『想請安公子幫忙查看,這藥丸中的藥材是從哪裡來的?有什麼功效?有什麼藥材可以解?』采風並不回答逸方的話。

安逸方眼眉一挑,並不作聲。

采風的政治身分太敏感了,一個不小心,安家可能會涉入不可想像的危境。

『安公子,你難道從不想知道你為何染病,染得又是什麼病嗎?』采風問。

這下引起安逸方的興趣。『你是指,我的病跟這藥丸有關?』

『雲悅曾跟我提及,你的病是被人下蠱,至於是什麼蠱毒,她也不知道。按理安公子你應該中蠱後就會因全身僵硬窒息而死,但千大夫的醫術延緩了你的病情,後來又遇到雲悅,才撿回一條命。』采風頓了頓,看著安逸方的神情繼續說,『這顆藥丸會引發的病情跟你的一模一樣,我想這是一條可以追查的線索。』

『但是聶大人,這藥丸你又是從何得來?』安逸方瞇了瞇眼審視著采風。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看來,采風不是一個簡單人物,甚至難以分辨他是正是邪,如今他拿了一顆藥丸,說跟自己有關,其背後的原因絕不是為雲悅報恩。

『實不相瞞,這是我每個月都要服用的藥。』

此話一出,安逸方臉色刷白,但采風卻神色自若。

歐陽無缺離開師門後,巧遇了安史之亂,在邊境救了當朝寵臣魚朝恩。魚朝恩回宮後將他引薦給李輔國,正值李輔國需要一些精幹的人才運作他的察視廳子,因此無缺就在李輔國的麾下謀畫。李輔國看中他的才幹,最重要的是,他看到他心中的慾望。

沒有慾望的人是最難操控的,而歐陽無缺的慾望正是李輔國能滿足的,兩人一拍即合,他收了歐陽無缺做義子,改名聶采風,並讓采風到太子身邊做太子洗馬,一方便監督太子,另方面累積他的政治實力。

李輔國天性不信任人,為了要控制采風的服從,他讓采風每個月服下這藥丸,也讓他看到不服藥的人的下場。

隨著李輔國的勢力越來越大,采風想要擺脫的心意也變得更為強烈,這個月他趁其他人吃完藥後,立刻剖開那人的肚子,從他的胃裡取出還未化掉的藥丸。思前想去只有安逸方才能夠幫助自己查出藥丸的來處,也才能找到解藥救自己離開李輔國的控制。

安逸方可說是這個戰亂的時代最受益的商人,唐朝需仰靠他安家出口絲綢瓷器等經濟物品,同時進口軍火、戰馬、香料跟藥材等。安逸方的身分極為特殊,其舅父是安祿山,其外祖母又是吐番公主,因此跟西域諸國交好,也成為西域與唐朝間的橋樑,即便西域與唐朝戰爭,但是民生用需與經濟產物都需交流,因此無政治色彩的跨國商人自然成為最好的選擇。

『這是李輔國每個月給我的藥丸。第一顆是蠱毒,之後的每一顆都只是緩解蠱毒發作,但其中的毒性,久了也會讓人心神喪失,變得難以自控。』

安逸方靜靜地看著采風的眼,試圖從這雙眸中看出絲毫跡象。『我會命人暗地追查。』

『感謝安公子。我近日將要遠行,可能不能再來看雲悅了,雲悅就託公子照料了。』

『聶大人放心,雲姑娘是我恩人,我自當竭盡全力。』

 

在采風離開不久的夜裡,雲悅終於恢復了意識,但是身子卻是癱了。

千大夫立刻前來診脈,原先堵在腦門的淤血散了,人自然就醒來,可是經脈跟穴道的損傷仍在,導致頸部以下的身體都不能動了。他給雲悅開了一帖補氣的藥方,囑咐逸方盡量讓雲悅心情平和、少煩惱,以免又氣血攻心。

『安公子,我怎麼會在這裡?』

逸方將整個過程詳述了一遍,只是省略了采風餵藥跟過夜的事情。

『你怎麼知道我是小六子?』雲悅好奇。

『我眼盲的時候,總是聞到小六子身上有股淡淡的胭脂味,原以為他伺候雲姑娘留下來的氣味,等到眼睛能看的時候,發現小六子的耳朵上有耳洞,但也是時有時無,當時感覺奇怪。後來雲姑娘跳舞時扭傷了腰,那神情跟小六子腰痛的樣子很神似,當時就有些猜測了。』逸方細細詳述。

『啊,我以為自己天衣無縫呢。』雲悅笑出來。

『姑娘不是一個刻意隱瞞的人,自然留下一些線索。』逸方微笑著。

『姑娘,在下有一不解。』逸方問。

『請說。』

『雖然不知姑娘的身手如何,但是聽聞李府數名高手都敗於姑娘之手。千大夫並未發現您有其他外傷或內傷,何以姑娘卻落得昏迷、全身癱瘓之地呢?』

『嗯。』雲悅聞言陷入長思。

『如果姑娘不便告知,那也無妨。』逸方擔心自己是否問到不該問的。

『我下山前,師父曾說我此行將遇三劫,當時並未留心。但現在想來,這應該是第一劫。』雲悅幽幽地說。

『哪三劫?』

勿以殺止殺,勿以恨行事、勿忘恩情義。最後一劫將是我與師父緣盡之日。』雲悅說著心也隨之沈重起來。當時以為絕對不會發生任何事,但第一劫卻無預警地降臨,那麼是否說明自己與師父的緣份也將盡?

『既然您師父事前預言了這一切,表示我們仍可避掉災劫,姑娘也無須在意。若姑娘擔心,我也可送姑娘回去拜見恩師,以慰您思念之心。』逸方見狀連忙安慰著雲悅。『只是這條路可能得走得慢一些,我的腿可能不好使。』

『嗯。』雲悅點點頭,這才詳看了安逸方。『安公子恢復得可好?』

逸方的頭髮、眉毛與睫毛都長出來了,換了新的皮膚,現在已回復原先的九成,雖然仍清瘦,但是眼神熠熠有光,看來精神挺好。他慣常一身白袍青竹色腰帶,腰間配著一塊剔透的玉珮,氣質溫文儒雅,不像商人,更像文人。

『都好,就是腳還有點毛病。』逸方微微一笑。

『那腳,怕是難好了。』雲悅表情歉疚。

『啊?』逸方不解。

『你這病是西域的一種的蠱毒,我最多只能把蠱的毒排掉,但是你身上的蠱我無法驅出,只能把它逼到你的左腳,剩下來的,就只能慢慢研究了。』

『你知道是哪個地方的什麼蠱嗎?』逸方想起采風的矚託。

『我聽天竺來的一個人談起南紹人治病下蠱的一些方法,他們最歹毒的蠱是以人養蠱,餵人吃毒物,然後把蠱養在人體裡,讓蠱蟲吸食帶毒的人血。中這種蠱的人最後會化做一灘毒水而死。你的癥狀很符合這種蠱毒。只是因為救治得當,所以你的身體沒有化掉,只是變成僵屍。我也只是看過那個天竺人治蠱,所以多少懂點。』

逸方聞言沈默不語,彷彿陷入沉思。

『你放心,你的腳最多就是不方便,這蠱毒已經沒有多大作用了。』雲悅以為逸方擔心自己的腳,連忙安慰著。

逸方抬頭望著雲悅勉強地笑了笑。『雲姑娘,聽說深冬的雪水最為清澈,若是煮茶別有一番風味,正好屋外的紅梅開花了,不如一同賞雪品茗?』

『那就有勞公子了。』雲悅正想轉移話題,逸方此舉正中下懷。

逸方站起來幫雲悅裹上雪白狐毛紅領斗篷,一把抱起雲悅,『姑娘,失禮了。』

雲悅見逸方動作自然,也不願扭捏做態顯得尷尬,但仍是有些羞,臉上泛起紅暈,只是低頭不語。見著逸方左腳有些遲滯,但走起來速度仍如草上飛般,顯見逸方的內力有些底蘊了,不免微笑。『公子這腳挺好使的,要不別醫了,怕醫好都能飛了。』

『那就聽恩公的,不醫了。』逸方有些靦腆地笑了笑。

『那我們倆,一個殘、一個廢,倒也絕配。』雲悅無奈地說笑著。

這話聽得逸方臉紅,不敢接話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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